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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共享一片蓝天
时间:2020-08-17  作者:  新闻来源:  【字号: | |

让我们共享一片蓝天 

 

刘莉 

 

 

书房的窗子外面就是农人的包谷地和稻田。 

偶尔抬头,发现包谷高了一节;偶尔抬头,又高了一节。今天坐在窗前,再次抬头,发现包谷已长得很旺盛,快开天花了。一群群小灰鸟、小麻雀飞出飞进,地拍动了包谷叶子,叶子摆摆头,归于平静。一会儿又摆起来,复归于平静。仿佛两类不同的生灵在游戏。 

稻田里的稻秧也绿得泛着油光。一大片的稻田和包谷地构成了小鸟的乐园。这些小生灵就是在这两片乐土里游戏“人生”的。 

临窗的电线上,从早上开始,就有燕子在这里呢喃。飞走一群又飞来一群——我这样说也许不准确,那飞去了又飞来的也许就只是原来的这一群?谁知道呢! 

稻田里的青蛙却是一直不停地演奏,它们非常专注,它们中有个指挥家正在用心指挥着,这边的音乐完了,那边的又起来,极有节奏,那合声就是真正的天赖——绝对是的。 

我想,要是让燕子、小灰鸟、麻雀、青蛙这些我们所熟悉的小生灵来个演奏家评选的话,非青蛙莫属! 

生灵们的演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春天里,对的,一定是春天开始演奏的。可是,它们的演奏开始于春天里的某一天?某一天的某个早上?某个黄昏?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们,相信你们也不知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我们总是关注于我们自己的生活,很少有人去关注小生灵们是什么时间来到我们身边的,又是什么时间开始了它们的演唱。我们总是在某一个早上或是黄昏或是某个中午午休时,在自己的心灵平静下来的一个瞬间,听到了它们的欢唱或是看到了它们掠过窗子的身影,我们才如梦初醒般问自己,这些生灵是什么时间开始活跃起来的? 

我的家就在山脚下,距离山林子不足五百米。我就常常有这样的感受。 

渐渐地,我注意到了,春夏秋三个季节里,每个早晨,我都是被这些小生灵唤醒的。中午,我躺在床上午休,它们就在窗外演唱摇篮曲,摇得我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间就沉入了梦乡。黄昏时分,它们就在窗子外面的包谷地里、我家的阳台上、屋外的电线杆子上。仿佛一天里的每个时段,它们都没有离开过我。真正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我突然想,要是没了它们,我不知道生活会变得多么枯燥! 

这是此刻发自我内心的深刻感触,不但深刻而且强烈。这种感触来自于与这些生灵的再次邂逅。初识它们的时候,我还小,家住在小河边,每时每刻,它们都在小河边的树上欢跳。我不觉得它们有多么可爱或特别——那个时候,它们是我们小孩子们的玩物,是我们的美味! 

我们架了梯子爬到树上、或是爬到墙头,摸索到小鸟们的窝边。把它们“一窝端”。然后,用绳子的一端拴了老鸟的脚,另一端则系在一根粗大的木棍上,将木棍放在地上或是插进墙洞里,站在一边看老鸟挣扎——它们一次次飞起,一次次宣告失败。飞得筋疲力尽,仍然抱着脱逃的希望,做着徒劳无益的努力。瞅着它们快没了力气,就把我们的魔爪(现在,我觉得那时我们向它们伸出的是魔爪)向它们伸出——剥其皮,然后烧食其肉。村子里的猎人也多,成天里端着汽枪,火统——我们叫“火老丸”,向它们瞄准! 

最绝的是用瘪谷当诱饵,支了大竹筛子网麻雀——因为我们小时候麻雀还被人们认为是四害。这事我也干得多,最多的一次网了五十多只,全捉了来当了美味了。 

提到吃麻雀肉,我一辈子不能忘记少时的一次经历——我们家开了一次麻雀肉大餐(油炸、烧烤、水煮)。那时,我家房子四周全是竹林,到了晚上,总有很多的麻雀飞来歇在竹林里。有一天晚上,天下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由于是秋天下大雨,夜间气温突降。麻雀的羽毛被大雨淋湿了,连绵的大雨又使气温变得很低,简直成了麻雀的灾难。一只只麻雀就从竹子上掉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父亲起得早,打开大门就见竹林里的地上全是麻雀,欣喜得拿了撮箕去捡。捡了一撮箕又捡来一撮箕——绝大部分已经死去,一些正奄奄一息。一家人把捡来的麻雀全部剥了皮。油炸、烧烤、切了火腿和着炖。那么多的麻雀肉,吃得一家人直摆脑壳(土语,吃得多了后感觉腻味)。 

后来老鼠多了起来,人们用药药老鼠,不只老鼠被药死,小灰鸟、鹦鹉、猫头鹰之类,本来数量就不多的鸟儿也被药药死了,就连多得遍地飞的麻雀也没了踪影。这个时候,人们才三三两两地提起“怪了,连麻雀也没了”,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生活里缺少了什么!也才感觉到,我们的罪过! 

对于燕子,人们倒是关爱有加的。所有人都知道,燕子不仅仅是益鸟,而且还是神鸟——燕子来到家里筑巢,说明这家人运气好,顺风顺水。要是燕子不来,说明这家人家运不济或者会出大事,大悲事!所以燕子最受人们欢迎,小孩子想捉燕子玩,大人们就想了个辙,说谁要是捉了燕子玩,谁就会生瘌疤,成为瘌疤头!小孩子最怕成为瘌疤头了,所以就没有人敢去惹燕子!所以燕子从来也没有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过。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对燕子就没有罪过。同样是有罪过的。人类的鼠药不也让无数的燕子死于非命吗——尽管这是“过失犯罪”! 

在青蛙的身上,我们何尝没有罪过呢?在那食物匮乏的年月,人们不是张口闭口“田鸡肉”吗?我们小孩子也不是在割够了一篮子猪草后都不约而同地跳到沟里或是跑到秧田里一把抓一个,将它活活地开膛破肚,或炒或煮当了下饭菜吗?罪过,真的是罪过! 

2004年我去北京。路过大理,看到了极少的几只麻雀。就心有所动——想着哪一天,我们丽江的山林边,稻田里,包谷地里也飞来一些麻雀就好了。等到了北京,到了天坛公园,才发现在人的前边“走”着的,在你身边翻飞的,在低矮的树上跳来跳去的,全是麻雀。着实让我们大大地吃惊——北京城里人来人往,高楼林立,和乡下比起来噪音盈耳。可是小小的麻雀却远离乡下,跑到京城来了!朋友们打趣地说,连麻雀都觉得首都好——沾京味来了!可是话又说回来,当时的情形下,说话的人,听话的人都有一种酸味泛起在心头的。我就想,麻雀本来就最应当生活在树林子里,生活在乡间的,可是,由于无奈,只好抛开了理想的乐土,在我们认为最不安全的地方寻一块安全的地了。从此,我心里开始想念这些生灵了,天天想,想它们能在突然的一天也飞到我的身边来。 

真的,突然的一天,它们回来了!就象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带给了我,带给我身边所有的人无比的惊喜,我因此而快乐着了!从此,每个早上,当我睁开眼睛时,尽管天已亮了,我还是要竖起耳朵听一听,小鸟叫了没有,小鸟叫了,我就起床,因为它们叫得最欢的时候正是最适合起床锻炼身体的时候——这是我自己铁定的作息时间。我只有在这个时候起床去锻炼,才能保证锻炼时间足够,保证锻炼后能有时间回到家做早餐,保证吃了早餐上班还不会迟到;每个中午,我躺在床上午休,我必要听它们在窗子外面为我演奏的摇蓝曲,没有它们为我演奏,我睡得不踏实。此刻,我在写文章,它们就在窗子外面的电线杆子上,包谷地里,稻田里穿梭!我与它们——我们同为世间的生命,就这样和睦地生活在这一片天地间,这是何等有情趣的事啊! 

我的小生灵们,你们不知道,此刻,我是何等的欢愉啊,这些文字可是在你们的陪伴下跳出的呢!我想,我已经真正实实地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了,我是与你们合在一起了,我在心里已经把你们当成我自己了,有你们,我的生活才美好,可爱的小生灵啊!让我们共享这一片蓝天吧! 

(作者:丽江市永胜县人民检察院,系丽江作家协会会员)